• 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 忘了是在哪里,邂逅了安意如这样一位清丽温婉的江南女子,这样一位沧海蝴蝶。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可是安意如和纳兰容若,在最好的时候重逢了,不迟不早。之所以说重逢,是因为我总在想,这是冥冥中注定的等待与相逢,是跨越时空的相知相伴,不是信仰,亦非眷恋,正如她的《当时只道是寻常》,可以是一种情怀的归宿,却终究不是终点。 顾贞观曾感慨:“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那么哀婉动人的诗句,大概只有同样哀婉的安意如可以走近吧。她说容若“豪放是外放的风骨,忧伤才是内敛的精魂”。这样的相知,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之后,已了然于心。隔了三百多年,她理解他的惆怅,懂他的孤独,她说:“越是万事无缺的时候,我们越会觉得掌心里一无所有”。或许对安意如来说,容若这样的男子,不是历史中的一抹惊艳,而是记忆中本该存在的,一份平平淡淡,无法忘却的过往。今生未曾相见,却可以相知,可以眷念。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银笺别梦当时句,密绾同心苣。为伊判作梦中人,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虞美人》 解读《虞美人》的这一篇,叫《唤真真》。据唐人杜荀鹤记载:“进士赵颜于画工处得一软障,图一妇人容色甚丽。颜谓画工曰:‘世无其人也,如可另生,余愿纳为妻。’画工曰:‘余神画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息,即必应之,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颜如其言,遂呼之百日……果活,步下言笑如常。”然而,故事的开端这样美好,故事的结局却总是不尽人意。过了一段时间,这男人听信了一个道士的谗言,给妻子喝下了符水,于是,真真再也留不住了,带着两个孩子向画屏走去,男人大惊,却再也拉不住,再看画屏上,真真已换了愁容,双眼泪盈,千唤而不回。容若似乎也在期待这样一个故事,期待着“十年踪迹十年心”,不再被画屏一样的家族利益所阻隔,期待着被遗落的情愫如同当年掉落的翠翘一样,无意中又可寻回。但他的落寞也大概是,他拥有的很多,却始终留不住自己想要的。安意如说,“结局是灰色的,不像我们年幼时听的美满童话。人生多半是这样,错了一步,身后已是沧海横绝”。我想,对容若来说,情感也是会迷路的,他穷尽一生一世,却只能带着失落郁郁地离开。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做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 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蝶恋花》 此阕《蝶恋花》,是容若写自己故地重游,想起昔日和爱人携手看花的情景,佳人已逝,留给自己的空有一腔苦楚。读到这里,我不禁想到了欧阳修的一句诗:“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花木本无情,却总是惹人伤情。流转的光阴,总有一刻是我们希望的样子,可是没有什么会为人停留,有些事情,终归是用来怀念的,有些离去,注定是要失神落泪的。我想,以意如这样的心境,才是对容若最好的解读。前世烟尘,今生烟雨,都有老去的那一天,但容若与意如,一个愁苦,一个沉静,即使不是笑语盈盈的样子,也是恰到好处的明亮。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满面愁容的清秀男子,从三百年前,从安意如的笔下缓缓走来,带着漫漫深情,如同《饮水词》中溢出字句的悼亡之音,早已忘却了开始和结局。这样的相遇,又好似纳兰词中所言: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是啊,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单位 生命学院)

  • 诗多义人多情

    诗多义人多情 杨绛先生曾经说:“年轻时以为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直到后来才发现,如果不了解人生是读不懂书的。”读诗亦是如此。真正想要读懂诗,必须有一颗敏锐而善于体察感情的心灵,会因为仲春时拂面的柔风而感到欢喜,悠悠吟一句:“疏懒意何长,春风花草香”;会因为满树的花苞而欣悦,诵一句:“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会在吟唱起“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时,也感到与几千年以前的作者相同的惆怅与悲伤。虽说没有这样的心灵是读不懂诗的,可说到底这样一颗敏感而多情的心灵,这样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这样一个饱含着对生活热情的心灵又何尝不是诗文的馈赠? 诗歌能够极大地丰富个人情感,而丰富的情感,敏锐的心灵又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诗歌。这个相互作用的过程,自是离不开诗歌“多义”的特点。社会学惯用“建构”这个词解释事物。细细想来诗的多义又何尝不是“建构”而来?屈原以香草美人比喻理想,人格比喻美政,后世才子多有效仿,因此后来的部分爱情诗也有追慕理想,怀才不遇的感情。正是屈原的“建构”为传统意义上的香草美人又添了一层意思,使得单纯歌颂爱情自伤情感际遇的诗与那些咏叹报国无门不得重用的诗不再泾渭分明。诗歌多义的表述、朦胧的美感不仅成就了诗歌本身的精巧可爱,同时给了读者更多分析解读的可能与更广阔的想象空间,尽可能地让每一个读者都能从诗歌里看到他自己的影子,更大程度上引起读者的共鸣。 网络上流传许着多感人至深的情书,作为一个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人,每每读到这些文章,任它多么凄婉动人,我也只觉得作者似乎是无病呻吟、小题大做。这无疑是它们文义太单一的缘故,对感情的描绘太清晰太“精准”,在无形中就把一大部分人排除在了共情范围之外。曾经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其中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通篇在写感情世界里求而不得的种种痛苦,但是诗中主人公“你”“我”的表述又如此隐晦,看似矛盾而无理的语句淡化了感情主人公的存在,无形中将这浓烈的感情渲染得更加炙热。读着读着,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大学以来被学业和各类事务压得喘不过气来无暇阅读,仿佛离自己所爱的文学越来越远,身上的文学血液越来越干涸。对于文学,我爱而不得的情感与诗中的无奈与愁苦又何其相似!在另外一种角度里用另外一种方式,我与诗人产生了情感共鸣,原本轻飘飘的诗歌,在我心里瞬间重若千钧。原本因为个人经历不足而阻隔在我与诗歌诗人之间的屏障瞬间荡然无存。每每读起这首诗,只觉得身体里血液沸腾,仿佛涌起了爱情的千万层浪头,千万次把我淹没。对于一个非文学专业的文学爱好者而言,这种“诗多义”所带来的愉悦与陶醉,便是文学给予我最大的珍贵。 (作者单位 社会学院)

  • 新月又如眉

    新月又如眉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漫道行人雁后归。 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 ――《南乡子》 此词由北宋晏几道所作,在介绍此词之前,首先要了解一下其写作风格,即《小山词》的总体风格。《小山词》形似花间,然而又不似温李之风范。恕我直言,花间词浅,小山词深,花间词矫,小山词真。如《望江南》二首而与此首比较,可发现,所谓的“斜晖脉脉水悠悠”和“楼倚暮云初见雁”相比,小山词更具雅致及朴素的气质,蜕变于花间词的华丽,更显得有内涵有营养。因为这首词选自于《小山词》,所以也带有强烈的《小山词》的痕迹。 此词背景不可考,但由词的内容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首晏几道写某人在与恋人或者心中佳人分别以后对于她的向往。当然不见得主人公是晏几道,但是一定是有类似经历以之为原型才能创作出如此传神的诗词。至于为什么是思念佳人而不是思友人,私以为,从“新月又如眉,谁教长笛月下吹”可见一斑。“月如眉”等价于“眉如月”,如月眉形容男性不太合适。所以私以为这是一首相思词。紧接着“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漫道行人雁归后”这一句是营造出一种萧瑟,略带凄凉但又不失雅韵的一幅场景。个人觉得,这种意境介于“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和“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之间。这般雅韵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紧接着全词高潮待发。一句“意欲梦佳期”漂亮地从写景过渡到抒情,直接点出本词的点睛之笔“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晏几道写梦中词不在少数,例如“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再如“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然而这一首词却又不同。“梦里关山路不知”此句借用了《韩非子》中的典故,巧妙地把梦寻从“友情”转化为“爱情”,新意自出,妙笔生花。同时接下来一句“却待短书来破恨”,与上一句虚实结合,很好衔接,充分体现出主人公不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都对于佳人怀有深切的思念和焦急的溯洄从之心理。然而二字“应迟”打破了主人公的美梦。书信迟迟不来,如今梦里不得,现实中也难以触及,离愁别绪达到最高潮。本来就是待短书以破恨。如今旧恨未平又添新恨。一句“应迟”更是将有期变成无期,平添绝望及焦急。由此,不仅仅是作者内心的真实写照,也不禁让读者扼腕叹息,为之动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为何不用“长信”而用“短书”,对此我觉得用李商隐的一句诗可能会有助于理解。“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这句诗与本词的写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前者是写书,后者是待书。然而都是焦急离恨。写书的人,若是以短书寄予情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薄情,而另一种就是深情。前者是因为不愿意写,而后者是因为太过于急迫而不知写些什么,就算有话可说也因为过于想让对方知道而概括成短书。当然,也可以另外解释就是说主人公对于这种待书不至的情况已经多次,已经不再奢求长篇信件了,饱受离恨之苦以后,只求短书。这样说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最后一句“还是凉生玉枕时”收束有力,表面上说是秋天到了玉枕凉了,实则是表示自己心寒了。简单的七个字在高潮过后迅速收尾,给人以余音绕耳,回味无穷的感觉。 本词是其因怀人所作,以回环曲折的结构、风流蕴藉的情致,由月下吹笛而及南飞雁,由雁而思及行人,抒写了清秋时节的对于佳人杳无音讯,思念不得的离恨和怅惘之情。 (作者单位 电气学院)

  • 素年锦时

    素年锦时 乱点碎红山杏发 且叫桃李闹春风 恰到轻寒微雨时 小楼昨夜又东风 鲜衣怒马少年时 遥知此去向云中 (图片由环境学院王艺、新闻学院黄静田、建规学院戴颖怡提供。)